黎静对话肖鲁
黎静 (Berenice Angremy ): 策展人
肖魯: 艺术家
时间:2010年10月18日
地点:北京798“思想者手设计”
黎静:我从1989年就知道你的作品《对话》,但后来一直 没有听到你的消息。直到2004年798大山子艺术节,在“越界语言2004——音量调节”的展览上,我看到你做了一个行为《一关于“对话”的对话》,我才开始注意到你,我很惊讶,这个行为打动了我,我注意到,你开始说话了。
肖鲁:是的,这是从1989年到2004年,我第一次打破沉默,在公开场合开始谈自己这件作品《对话》。这个过程真的很漫长,这些在我的小说《对话》中都有所叙述。以后你会看到的。
黎静:在那个行为里,你剪头发这个动作给大家印象很深刻,特别是女人。感觉你把你自己身体里的一部分给了观众。
肖鲁:你这个比喻很准,把身体里的一部分给了观众。中国古诗李煜的词:“剪不断,理还乱。”剪断头发容易,但完全剪断过去不容易。
黎静:记得当时在艺术节上,你的这个行为在开幕式上被取消。当时策划这个活动的主要负责人,怕你的前男友来破坏,取消了你在开幕式上的行为。请问,你当时的感受是什么?
肖鲁:感觉很不舒服。记得在开幕式前的一个晚上,在“时态空间”咖啡厅,大家为我第二天的行为争执不下,只有黄锐支持我。在这种情况下,我站起来说话了:“你们怕什么,应该怕的是我。如果说有什么危险,那也是冲着我来的。好!既然你们那么怕开幕式出事儿,我可以取消明天的行为。”说完我就离开了会场。第二天开幕式上,什么也没发生。之后,还是黄锐说服我,在闭幕式上做了这个行为。
黎静:我发现《对话》这件作品,是一个许多人喜欢谈论的话题,因为它发生在1989年,那一年的敏感,使《对话》这件作品带上许多政治,社会色彩,但很少有人真正地关心过这件作品本身,尤其是关于一个宇宙问题——男女之间的情感。我注意到从对话》到后来你做的一系列作品,比如《十五抢……从1989到2003》,《精子》,《婚》,《醉》,《什么是爱?》,《情书》,它们都有一个非常清晰的线索,与女人自身感觉有关。
肖鲁:哈哈!女人那点感觉,是不是有点个人化?外面的世界太大,回到自身,我才有一种踏实。其实我和大多数女人一样,希望有一个幸福的家,但现实中的种种不如意,使我回到艺术中去寻找寄托。在那里,你可以把自己完全交给一个虚拟的真实世界,生活中的我与作品中我交织在一起,她们共生死。
黎静:2009年,我策划了一个“女人与身体”的活动,在比利时的布鲁塞尔的LE BELLEN,你做了一个行为《醉》,这个行为给人的印象及其强烈和震撼,直到现在,还有许多人在谈论它。在这件作品中,你好像是裸体的把自己交给了观众。你完全喝醉了,最后被送进了医院。
肖鲁:别人还以为我是个酒鬼!其实生活中,我很少喝酒,但有过喝醉的经验。我发现人常常在喝醉酒之后,才有超出常态的举动。那种忘我的境界,是完全非理性的。很可爱,很伤人,也让人陶醉,但后果难于预料。你觉得恋爱中的人,是不是也有点超出常态?
黎静:有这个感觉。听许多在场的人谈论你的作品,有非常 讨厌的,有非常喜欢的,有的人很同情你,有的人很可怜你,但看得出来,大家非常欣赏你的这个行为。观众谈论的情绪,完全进入到你的作品里。
肖鲁:我每次做行为,头一天晚上都睡不好,也许是进入一种状态吧。做行为需要有一个带动现场的感觉,你的情绪不完全投入,观众是不可能进来的。
黎静:你的作品与生活的距离非常近,感觉就是生活的一部分。从表面上看,你的作品很强烈,所以许多人看你的作品,都会简单的认为你是一个女权主义者。其实真正深入看你的作品,就会发现,你不是这样,而是一个需要真正被爱的女人。在我策划的“身体与女人”活动中,在卢布维亚纳,你做的行为《什么是爱?》,我感受到你的这一面。你 是我所见到的,很特别的一个艺术家。
肖鲁:是吗?谢谢。没什么特别的,简单的生活着,保持自己的状态,感受生活赐给我的一切。强烈是一种表达方式。我是一个女人,我深知女人的脆弱。如果你从我的作品中感受到某种强烈的因素,这也许就是我生命中的痛。至于我的作品为什么会这么做,有一句话:“性格决定命运。”我性格中的某种气质,决定了我作品的气质。
黎静:一般来说,男人的作品比较关心社会问题。女人的作品,比较关心个人隐私的一些事情。但我的感觉你的作品,虽然从出发点上是个人的,但其中有一种反叛的东西在里面。你的作品很勇敢,你敢于用抢,敢于向男人要精子,敢于把自己完全喝醉。你似乎在说一个女人自己的故事,但你的故事,同时也感动了男人和女人。
肖鲁:一件事情在没有发生之前,谁都不知道结果,所以说敢做的同时,也意味着敢于承受这个结果。我这一生经历了许多事情,承受与反叛是我性格中的双剑。感谢上帝,我还活着。